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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二 被苦难纠缠的人

序二 被苦难纠缠的人

不管是在什么样的世界里,什么样的国家内,什么样的社会里,总有一些人会因为自身原因或是命运的安排而无法享受到普通人所感受到的幸福。

这些人过早地感受到了幸福而被“命运”所收取“代价”,其余的则相反,他们先历经了苦难,当他们的痛苦生活到头时“命运”便会向他们支付承受痛苦的“酬劳”。

这么说似乎有些迷信的思想,但我们就当打个比方吧。

一块因长久使用而变得粗糙的毛巾被丢进了装了一点冷水的脸盆中,紧接着一只如同枯枝一般的手探了进去,搅动着这块毛巾。

雨澄,她便是一个【自认为】遭受苦难的人。

有时,她会回想起以前的生活,所以她把自己归为第三类人。

那类人便是一辈子都得受尽折磨,直至死亡也无法获得一瞬幸福的人。

这么想似乎太悲观了,或许得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先从自己还拥有的东西去想想,说不定还有什么可以值得高兴的。她这么想着,在蜡黄的脸上勉强扭出一丝微笑。

“那还有什么呢?”雨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嗯…至少现在还有停车库而不是露宿街头?”

在这简陋的车库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塑胶味,好像有人在这烧过废弃的轮胎。

“家具还保留着,一些衣物和食品还是有地方存放的?”

衣柜侧面已经有一个破洞了。这时,一直蟑螂从黑黝黝的窟窿中爬出,快速地爬向洗手台下的阴影处。

“咔”

随着一声清脆的外骨骼断裂声,雨澄将那只蟑螂踩死在脚下。

脚跟传来些微的痛感。

“习惯后的自己真是可怕啊…”她冷静地说道,“哎,就不能消停会吗,我刚打扫过地板啊。”接着从脸盆中抬起湿漉漉的手十分困扰地挠了挠头皮。

“妈妈她至少还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不像那早已不知死活的父亲。”

她侧过脸,瞥了一眼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看到自己的母亲转过脸来便马上把头侧了回去。

“…怎么了…”床上的人似乎是想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响一些,在说话前顿了顿,但声音依然不大。

“没什么,蟑螂而已。”雨澄再次开始了之前停下来的动作。

“你…”

“没事,早就习惯了。”她感受着蟑螂尸体残留在脚上的触感,生硬地打断了自己母亲刚要说出口的话,然后将毛巾绞干,贴在脸上胡乱地抹——估计是在洗脸。

看来是得病的女人将头转了回去,看着屋顶。

“我希望你不要恨你的爸爸…”她低声喃喃着,不知是讲给谁听。

当然不会恨他,因为恨他也没用。雨澄对这句早已听腻的话感到不满。

“我搞不懂啊。你这样袒护他,他有什么好的。”她把重新绞过的毛巾挂到了钩子上。

“等到澄澄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似乎在笑…是因为想起了以前快乐生活着的事吗…

不过依然无法理解,因为那时她并没有出生。

屋外渐渐黑了起来。

她将脚清理干净后穿上鞋子走了出去。

在家【车库】的门旁倚着一架梯子,雨澄爬了上去。

尽管才是傍晚,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但已经可以清楚看见天空中的月亮了。

她并没有坐下,只是站在房顶上仰视着这片天空。

“事到如今只能看月亮了吗…”她对自己小声说道,眯起眼睛似乎是打算从她小时候到现在短暂的生命中会想起什么。

“唔…以前好像还有星星来着…?”

自己似乎并不确定,曾经那到了晚上抬起头就可以看到一大片星星的日子她似乎早已遗忘干净了。

她并不是喜欢看星空,只是现在的生活实在太过沉闷了。

不过,当她开始回忆曾经的记忆时那个讨厌的人的样子就会毫无征兆地出现。

刘凯思。

这个人便是她的父亲,雨澄是与母亲姓的。

父亲给她留有的印象十分稀少,唯二记得比较清晰的那便是自己的父亲十分年轻,以及他身上那淡淡的却永远也消除不掉的铁锈味。

她的记忆中父亲的容貌似乎一点也没有改变,母亲因为生病而卧床不起时是32岁,而父亲却还如同25岁时的样子。

母亲病卧的那段时间还可以经常看见他,但是,过了一个月他便销声匿迹了,如同世界上根本就没出现过这个人一般。

她也曾通过各种渠道去找人,但是不管发多少寻人启事,不管委托什么机构或是公益活动,最后都杳无音讯。

因为找人的巨大开销,她们最后住进了车库。

而现在,她们只是苟活在这世界上罢了。

或许某天夜晚母亲就会安静的死在床上,然后我便去用最后一点钱去稍微享受一下人生。

天空完全暗了下来,因为唯独这条街的路灯损坏了,所以只有偶尔经过的私家车能带来一点光亮。

雨澄的脑中作着最不吉利的打算,脸上慢慢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她把头低了下来,小声地说道:

“还说什么要理解他…现在这样不都是拜他所赐吗…

“这明明是你的事…为什么还要把我拖进来啊…

“我只是希望可以过稍微…普通一点的生活啊…为什么就我要遭这份罪啊…

一小时后。

雨澄从屋顶上顺着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了下来。

该怎样才能让现在这平淡而又苦涩的生活有些趣味呢…

要不明天去随便哪些地方捡些书看看?

这么想着,她走进早已一片漆黑的车库,然后摸黑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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